◎切磋◎

南宮璇一楞。

“你……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靈雲門掌門已經聽得差不多了, 所謂旁觀者清，他第一時間就聽出林蘇雲的言外之意了。

“傻孩子，淩霄道人是個多自私的人啊。”

淩霄道人絕對是知道“交接儀式”這件事有多重要的。

沒有交接儀式, 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繼承掌門的位置。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, 這可是個大麻煩。

他在知道這個事實的情況下, 會讓掌門就那麽死掉了嗎？

說句不好聽的，淩霄在那個時候已經小有能力了，用靈氣給自家師尊續命一個時辰還是輕而易舉地, 怎會讓掌門在交接儀式之前死了？

南宮璇目光呆滯，不敢置信。

“所以、掌門不是自然隕落的？”

她訥訥道：“是……是淩霄道人動的手？！”

她“騰”地站了起來, 差點帶倒了桌子上的茶具。

“這、這不能亂說的！”

在她的印象裏，淩霄的壞頂多是算壞在外人身上。

他怎麽敢……

怎麽敢對師尊下手！

對於南宮璇、江楚纓這樣修真世家出來的修士，很看重尊師重道。

所以這種事對南宮璇來說簡直對三觀有著毀滅性的打擊。

她重覆著“他怎麽敢”, 下意識想逃離現場。

林蘇雲與靈雲門掌門對視一眼，上前拉住了她。

林蘇雲扯著她的手臂讓她坐下來。

“你冷靜一下。”

“現在還沒有確定這件事，我們也只是一個猜測罷了。”

靈雲門掌門點頭：“對，猜測而已。不過你如果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姑姑，可能要委婉一點……”

看南宮璇的反應，兩人就能猜到允敬道人知道這件事後反應只會比她更大。

南宮璇在兩人的勸解下終於將情緒慢慢平覆下來。

“我……知道了，我會盡量委婉的。”

南宮璇的神情從激動變成擔憂。

雖然現在有了線索, 但她反而不敢跟姑姑說這些事了。

如果讓姑姑得知她一直忍讓的師兄有可能殺害了師尊，她一定會崩潰的。

不過……

“即使這樣, 也要比讓姑姑一直蒙在鼓裏好得多。”

南宮璇調整好心情, 擡起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林蘇雲, 努力扯了個笑：“謝謝你, 我會讓我哥把這些慢慢透露給姑姑, 如果是假的也就罷了, 如果是真的……”

也算借此認清淩霄本質。

林蘇雲點點頭：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
靈雲門掌門：“你放心去吧，我會跟璇兒交代清楚的。”

林蘇雲回去的時候又去了一趟萬妖谷，這次少主倒是空閑下來了。

林蘇雲將淩霄道人這件事告訴他，讓他抓緊時間查一下淩霄的去向。

萬妖谷早就看淩霄一派不順眼，經歷過小少主差點被偷、盟友被威脅等等事件之後，淩霄和沈清風已經被列入萬妖谷黑名單了。

所以這種事，就算沒有不是看在林蘇雲的面子上，少主也會應下。

“查倒是可以查，不過林蘇雲，你真想左右他們內部的事兒？”

少主將胳膊撐在桌子上，望著林蘇雲微微挑眉。

“他們到底是出自同門，就算內部再怎麽鬥，都不可能讓你受益。”

“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。”

林蘇雲滿不在乎：“我不需要受益，相反，他們可能還需要我的幫助。”

少主微微瞇眼：“幫助？”

“對啊。如果淩霄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就算了，但只要他做了，問天宗肯定會打起來。”

而因為允敬對淩霄一派多年的忍讓，導致兩方如今幾近勢均力敵。

允敬想動對方，必然會元氣大傷。

“到時候為了減少自己一方的損失，他們一定會請外援。”

而這個“外援”可是個關鍵，倘若沒找好，恐怕會落得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場面。

林蘇雲這麽一提，少主也反應過來，不過他還是不以為然：

“就算找外援，你們靈草宗作為被問天宗的罪過的宗門、幾乎跟他們站在對立的位置，他們為什麽要找你？”

林蘇雲微微一笑：“那就看我能給出的條件了。”

“可能他們確實會找到一些願意幫助他們的外援，但是交換條件就不一定會是些什麽了。”

少主：“那你呢？”

“我不僅可以無償幫助他們解決淩霄一派，還能在他們內部紛爭結束後，助力南宮家重建問天宗。”

林蘇雲抿一口茶，神色自若：“你覺得，他們會不心動嗎？”

而林蘇雲的條件很簡單，甚至說不能算做條件，畢竟和南宮一派的目的是一致的——扳倒淩霄道人。

既能讓南宮一派重掌問天宗，也能讓靈草宗報了當年滅門之仇。

一舉兩得。

少主收起調侃神色，望著林蘇雲的視線漸漸鄭重起來。

“怎麽了？”林蘇雲回望。

“沒什麽。”少主甩開折扇，掩飾般地扇了扇風。

人類，果然狡詐！

還好他跟林蘇雲沒仇……

“你先回去吧，到時候我查到了消息會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你的。”

林蘇雲點點頭：“那就麻煩你了。”

“不麻煩，畢竟淩霄是我們共同的敵人。”

說到“共同”時，他特意加重了音量。

言外之意，我們是一夥的。

林蘇雲沒有在萬妖谷停留太久便出發去接蕭殊了。

等她見到蕭殊的時候，發現蕭殊竟然成功進入了練氣期。

蕭殊雖然才在玄無派待了一周的時間，但在這段時間，他充分地體驗了一把什麽叫眾星拱月的生活。

因為他是林蘇雲帶來的，大家都對他關愛有加。

洛師弟每天帶他爬上最高的山學習吐納，大長老親自糾正他的錯誤，還有鬼面師兄，閑下來就來教他。

見到林蘇雲的時候，蕭殊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，容光煥發，神采奕奕。

對於他正式踏入練氣，林蘇雲沒有表現太過吃驚：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。”

只是沒想到僅僅在玄無派待了一周就進展神速。

大長老拍拍蕭殊的肩膀：“這孩子是個聰明的，悟性也不差，只是太不自信，總是否定自己。”

“我們修真之人，最忌諱懷疑自身。”

“倘若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所修的道，這漫長修仙路你要怎麽堅持下去？”

蕭殊挺直了背，認真點頭：“我記住了！”

林蘇雲看著蕭殊如今模樣，心中也有些感觸。

蕭殊無疑是聰慧的，只是他把修真看得太高太深奧了。

林蘇雲蹲下身平視著他：“你入煉氣期之後，有什麽不同的感覺嗎？”

蕭殊一楞，似乎絞盡腦汁地想了一番，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。

“你只管說實話。”

蕭殊這才紅著臉搖搖頭，有些赧然：“沒……我沒感覺有什麽不同。”

“這就對了，”林蘇雲說道，“修士本質上跟普通人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，我們都是人，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愁，只是得窺天機，偶然有機會活得更久一些、更明白一些罷了。”

“你想明白這個道理，就知道踏入修真大門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兒。”

“真正能讓你成長起來的，是不斷的積累。”

日覆一日枯燥的打坐、年覆一年練習施法，把春夏秋冬看無數次，卻依舊能保持春日般的昂揚。

“將自己積攢的閱歷和經驗沈澱下來，這才是修道，你自己一個人的道。”

“……多謝大師姐。”

蕭殊正色道。

大長老拍在他肩膀上，粗著聲音寬慰道：“罷了，這些道理不急著一次吃個明白，你在修煉的空閑中想一想這些就行。”

“行了，你們快走吧，不然一會兒……”

“林蘇雲！”院門口傳來一聲呼喊。

大長老唉聲嘆氣：“壞了，來不及了。”

鬼面大刀闊斧地朝著林蘇雲走來：“終於見到你了，上次你拆的招我搞明白了，這次我們說什麽都得來一場！”

林蘇雲無奈一笑。

不過仔細想想，自己確實已經好久沒跟鬼面切磋，也該打一場了。

於是蕭殊跟著兩人去了演武場。

大家都說鬼面大師兄很嚇人，但是他在玄無派待了一周，對方也來指點過自己幾次，他並不覺得鬼面師兄嚇人啊。

……不過當兩人在演武場上打起來的那一刻，他終於知道為什麽“嚇人”了。

就連他一個剛入門不久的人都能看出來，兩人過招幾乎全是殺招，拳拳到肉，招招致命。

蕭殊看得膽戰心驚，忍不住扯了扯洛師弟的袖子：“他、他們……”

習以為常看戲的洛師弟低下頭，拍拍他後背：“沒事，不用害怕，他們兩個旗鼓相當，誰也打不著誰。”

看著蕭殊憂心忡忡的模樣，他忍不住想到當年自己第一次看見兩人打架，也是這麽害怕。

現在他不僅不擔心，看習慣了之後還能從兩人打鬥過程中偷學一點技巧。

自己當初是害怕大師兄沒??x?輕沒重傷了對方，至於現在嘛……

“鬼面師兄，你剛才後撤了兩步。”

場上的兩人停下手。

林蘇雲做了一遍剛才的動作：“你只需要撤一步，撤第二步會暴露你的側腰弱點。”

鬼面面無表情地點點頭。

林蘇雲：“還有一處……”

說完之後，鬼面轉身離開，林蘇雲也下場，兩人誰也沒留戀，甚至連頭都沒回。

蕭殊：“……他們兩個平時就這樣嗎？”

洛師弟：“對啊對啊。”

他回應著蕭殊，美滋滋地握著影音石。

大師兄走的時候忘記向他要影音石了，自己又能帶回去偷學幾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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